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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面村官的接班人危机
来源: 《新华日报》2009年5月15日第3版       发布时间:2009-05-18 15:08
  4月11日,记者走进睢宁县邱圩村,满眼低矮的房屋,除了叽叽喳喳进出村部的女人,村子格外安静。
  “村里2000多人,出门打工就有五六百人。年轻人走了,剩下老人、女人、孩子,整个就是‘386199部队’!”61岁的村委会主任刘连礼说,干了12年村官,早想退了,可没人接班,“前任书记干了15年!”
  “年轻人出门打工,一年挣一两万元,很轻松;当村干部,书记、主任一年不过6000元,村民小组长只有800元,哪个肯干?我这年龄,想打工也不行了。”老刘直言,村官虽小事很多,“支书常年在外招商,家里靠我照应。每天早上,我骑自行车,绕村子跑一圈,哪家有事就叫住我。”
  农民人均年收入4000多元,集体收入为零,邱圩村最大的难处还是发展慢,“基础设施欠账太多,光村内修路建涵闸,就要50万元。集体没钱,找农民筹,难啊!”老刘认为,土生土长的村官,优势在熟悉民情,腿勤嘴勤。不过,对发展经济,他感到很难。“搞过大棚,经纪人这块没跟上,东西卖不掉,农民没积极性;种油桃,都挂果了,农民嫌来钱慢、来钱少,刨掉出门打工;办工厂,哪有人肯来投钱?”
  而62岁的黄广义,在睢宁干了30年村支书,跟刘连礼有同样感慨。“去年打报告想退,上面不批,没人顶。”没人接老黄的棒,还是因为待遇低。“我去年拿了3600元,加上考核奖,不过5000元,太低了!我干了40年村干部,如果当民办教师,到现在,每月也能拿2000元。我不敢跟机关公务员比,每月1000元,向打工的看齐,总可以吧?”他很苦恼:自己看中的能干人,人家不愿干,想干的人,能力又不行。他把自己的村子称为“捣蛋村”、“空壳村”:村里3400多人,三分之一出门打工,可是留下的男女老少,总得有人照应,村里穷,背了七八十万元的债,越穷越捣蛋,矛盾多。关于发展,老黄与老刘感同身受,“弄大棚?办工厂?没钱没技术!改变农民的观念更难。”
  年轻人潮水般离乡进城,要素流失的乡村面临前所未有的人才危机。谁来干村官?刘连礼所在的镇,25个村支书中,50岁以上的超过一半,30岁至50岁的近四成,30岁以下的寥寥无几,其中,年龄最大的村支书鲍书俊,今年67岁,当了40多年村组干部,“明年退休,听说每月只拿200元。我都干了32年支书。”
  老一辈村官生于农村,熟悉乡村,服务农民的信念强,在农民中的威信也高,但是,他们年龄偏大,文化素质低,难以更好地带领农民发展经济。在当下的中国乡村,这是个普遍问题。
  村官虽小,却扮演了党和政府与农民之间的纽带,他们的工作能力和工作状态关系基层的稳定与发展。解决村官接班人危机,必须提高待遇,吸引更多的农村能人干村官,培养更多的农村年轻人当村官。尽管村组干部不在公务员体系内,但他们承担了面向农民的公共服务职能,与机关公务员相比,只是分工不同,理应由公共财政支付与劳动付出相匹配的报酬。提高村官的吸引力,更离不开打通向上的发展通道。上世纪很长时间里,不少乡镇干部是从村干部提拔的,而现在,从“村官”到“镇官”,这一跃难之又难。应尽快让优秀的村干部进乡进镇,进公务员体系,关闭这扇激励大门,就是弱化村官对人才的吸引力。
  当然,在经济薄弱地区,由于财政支付能力有限,短期内,难以通过大幅提高村干部待遇,从乡村内部吸引更多优才干村官,因此,从外部输入人才,选派大学生当村官,不失为好路子。各级财政为大学生村官支付工资,是为乡村治理和长远发展买单,也是城乡公平的基本要求。从各地招聘大学生村官十几年的实践来看,哪怕只有少数人留在乡村,也能从局部解决村干部年龄偏大、知识老化、发展能力薄弱的问题,局部改善的不断累积,最终必能带动乡村整体进步。
  “城里少一个大学生没什么,村里多一个大学生了不起。”十年前,是这话打动大学生黄俊,让他选择回村“接棒”。今天,江都多了一名称职的现代村官,而黄俊也在乡村闯出别样的成功路。愿更多的大学生村官沉下身子,融入乡村。青春向下,生命向上。